Kenya Cheng(@kenyacheng)分享的貼文 於 2016 年 11月 月 6 7:55上午 PST 張貼

(原書名:虚ろな十字架)

內容試閱宣傳網頁讀者回函

東野圭吾挑戰社會道德議題衝擊最新作

憎恨的人遭處死,你就滿足了嗎?
沒這回事吧。——東野圭吾

● 日本上市一個月狂銷二十六萬冊!
● 日本公信榜BOOK(綜合部門)暢銷冠軍!
● 知名書評網「讀書METER」4.5★讀者好評!

所謂的「罪」與「罰」究竟本質為何?
是讓犯人聽到自己的死刑宣判而感到解脫?
還是,讓他重返自由社會、但用盡一生贖罪?

 

【書評分享】

譯者葉韋利工作筆記: 【讀書心得】虚ろな十字架ー東野圭吾
the reluctant cynic: 虚ろな十字架
空洞的十字架 讀後感(no.993書評) @ 黃國華耕讀筆記 468
[小說心得]空洞的十字架 @ MRW的反芻園地
【閱讀】空洞的十字架~東野圭吾 @ ~凱特喵~
空洞的十字架-東野圭吾 @ 推理、生活,二三事。
TinaRay讀 東野圭吾的《空洞的十字架》 @ 讀讀。寫寫
空洞的十字架_虚ろな十字架 @ 希理呼嚕的貓

☞JnH 跟著故事去旅行: 「空洞的十字架」 書評心得
[閱讀]空洞的十字架 -東野圭吾 @ 小書櫃
東野圭吾《空洞的十字架(虚ろな十字架)》讀後 @ 波粒二象性

 

【書籍簡介】

愛女被殺害的道正與小夜子夫妻在兇手被宣判死刑後,感到人生失去目標,即使兇手伏法,女兒也無法再復活的痛苦,終使道正與小夜子分手。某日,道正接 到刑警致電,帶來令人震驚的消息──小夜子被殺了。雖然不久後兇手自首,但道正卻在小夜子的遺物中有所發現,她的死因似乎並不單純……

如果你的家人被殘酷地奪走,你希望該如何處置犯人?
如果犯人並未把死刑視為懲罰,至死仍未反省,死刑又有何作用?

 

【作者簡介】東野圭吾 Higashino Keigo

東野圭吾
圖轉載自 豆瓣電影

生於1958年,年輕時曾是一名電機工程師,其理工背景亦展現在作品細膩精準的風格中。東野的寫作生涯穩定高速,年產推理小說兩到四部,不賣弄文學性,堅持大眾小說作家的定位。1985年以《放學後》摘得江戶川亂步獎,從此在推理小說界大放異彩,1999年以《秘密》獲第52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2006年以《嫌疑犯X的獻身》獲得直木獎、本格推理小說大獎。近期再以《解憂雜貨店》榮膺第七屆中央公論文藝獎,更以《夢幻花》一書勇奪第26屆柴田鍊三郎文學獎。2009年5月,東野圭吾成為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特別理事會理事長,繼承大澤在昌職務。

東野筆下之作品以縝密且充滿娛樂性為主,深受影視界青睞,已有多部作品改編為電影、戲劇,如:《白夜行》、《嫌疑犯X的獻身》、《流星之絆》、《神探伽利略》等。

 

【哪裡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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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內容試閱】

這似乎是一本針對三十多歲女性讀者的雜誌,封面上的女演員也代表了那個世代。

其中一頁貼了一張粉紅色的便箋,翻開那一頁,巨大的標題立刻映入眼中。『手就是停不下來 孤獨地對抗偷竊癮』。

中原想起濱岡里江告訴他的話。小夜子在當自由撰稿人後,起初經常寫一些時尚方面的文章,最近開始探討社會問題,好像也曾經提到偷竊癮的事。

所以,守靈夜那天,和日山千鶴子在一起的那個姓井口的女人,正深受偷竊癮之苦嗎?她看起來的確病懨懨的,也難怪問到採訪內容時,她似乎難以啟齒。

中原瀏覽了那篇報導。報導中提到四個女人,介紹了她們染上偷竊癮的經過,以及如何摧毀了她們的人生。

第一個女人是前粉領族,從小成績優異,父母對她的未來充滿期待。她用功讀書,考進了一流大學,也進入了外資的一流企業。但工作很繁忙,壓力越來越大,開始暴飲暴食,然後拚命嘔吐,出現了進食障礙。不僅如此,每次看到自己的嘔吐物,就覺得等於把辛苦賺來的薪水丟在臭水溝裡。有一天,她偷了一個甜麵包,吃了之後,竟然沒有嘔吐,而且有一種身心獲得解放的快感。之後,她持續偷竊,到最後因為偷竊六百圓的商品被逮,被判緩期為止,她已經持續偷竊了十年。之後在專業機構接受了竊盜癖的治療。

第二名採訪對象是一名女大學生。她在高中時因為減肥而控制飲食後,反覆出現貪食症和拒食症。父親寄給她的生活費無法因應她的飲食開支,所以她開始在超市偷竊,目前已經休學,專心接受治療。

第三名採訪對象是家庭主婦。為了節省開始偷竊。起初只是食品,但之後覺得付錢買東西太愚蠢,開始偷衣服和日用品。被逮捕三次,最後終於判處了有期徒刑。出獄後,她和丈夫離婚,也沒有和兒女同住,但仍然對自己感到不安,擔心自己會再度偷竊。

第四名採訪對象是三十多歲的女人。她的母親很早就去世,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十幾歲開始情緒不穩定,多次自殺未遂。高中畢業後,她來到東京想當美髮師,但無法克服一緊張,手就會發抖的症狀,只能放棄當美髮師的夢想。她開始在酒店上班,二十四、五歲時和認識的男人結了婚,但那個男人對她家暴,所以在一年後就離了婚。之後再度回酒店上班,沒想到唯一的親人父親意外身亡。她深受打擊,覺得是自己害死了父親,自己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不久之後,她發現自己只配吃偷來的食物,為此進了兩次監獄,但並不覺得自己會改邪歸正,整天想著下次要做更大的壞事,在監獄裡關更久——

中原抬起了頭,按著雙眼的眼瞼。不知道是否年紀大了,長時間看小字很容易眼睛疲勞。

原來偷竊癮的原因各不相同,很普通的女人會因為一些小事染上偷竊癮。中原對第四個女人耿耿於懷。因為他覺得只有這個女人是基於自虐而偷竊,她的目的似乎並不是偷竊行為本身,而是藉由偷竊行為懲罰自己。

他回想起那個姓井口的女人,猜想她應該就是第四個女人。第二和第三個女人的年齡不符,第一個女人的印象不符。

中原繼續看著報導的內容。小夜子在引用專家的談話後,用以下這段話作為總結。『她們大部分都並非受到經濟因素的逼迫,專家調查發現,有竊盜癖的女人有超過七成罹患攝食障礙,因此,必須將偷竊癮視為一種精神疾病。也就是說,她們需要的是接受治療,而非刑罰。只要聽她們的聲音,就知道刑罰多麼無力。在接受治療期間就再犯,被送進監獄導致治療中斷,出獄之後再度偷竊,簡直是毫無意義的循環。這種毫無意義的循環並非只存在於偷竊行為的矯正上,一旦犯罪,就要被關一段時間的手段,靠這種手段來防止犯罪的想法本身已經變成了一種幻想,透過這次的採訪,我強烈體會到,目前的刑罰體制已經淪為政府逃避責任的工具,必須儘快加以修正。』

看完報導後,中原闔上雜誌,看向遠方。

他覺得這篇報導寫得很好,內容很具有說服力,結論部分對於當前刑罰制度的不滿,應該是小夜子累積了多年的想法。她認為把偷竊犯關進監獄毫無意義,同樣地,認為把殺人凶手關進監獄就可以讓他們改邪歸正的場面話也毫無意義。

他正在思考這些事時,放在內側手袋的手機震動起來。他一看來電顯示,發現是濱岡里江打來的。

「你好,我是中原。」

「喔,道正啊,我是濱岡。對不起,在你忙的時候打電話給你,現在方便嗎?」「沒問題,小夜子的事有什麼進展嗎?」

「是啊,目前正在為開庭審理做各種準備。」

「為開庭審理做準備?你們嗎?」

那不是檢察官的工作嗎?聽到中原這麼問,里江回答說,情況發生了一點變化。「關於這件事,有事想要和你商量,所以想問你方不方便見面。」

「好,我去。」

中原立刻回答,因為他也想瞭解案情的發展。雖然佐山之前說,「等告一段落後,我會當面向你道謝」,但遲遲沒有消息。

里江和他約在新宿某家飯店的咖啡廳見面。中原走進咖啡廳,發現她穿了一套深藍色的套裝,身旁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和中原的年紀差不多,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像銀行員。中原走過去後,兩個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里江為他們相互介紹。那個男人是山部律師,曾經和小夜子一起參加被殺害者遺族會。

中原在沙發上坐下後,向剛好走過來的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里江他們面前已經放著飲料。

「對不起,你這麼忙,還把你約出來。」里江滿臉歉意地說。

「不,我也很關心這件事。請問要和我商量什麼事?」中原輪流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

山部緩緩地開了口。

「請問你知不知道被害人參加制度?」

「被害人參加……喔,我知道,現在被害人或遺族也可以參加審判。在我們那起案子結束後不久,正式通過了這個制度。」

這個制度通過後,被害人和遺族可以像檢察官一樣陳述求刑意見,也可以在法庭上質問被告。當初得知這個制度成立時十分懊惱,如果之前就有這條法律條款,就可以質問蛭川很多事。

山部用力點了點頭,似乎覺得既然知道,說起來就方便多了。

「在這起命案中,我想要請濱岡小夜子女士的父母成為被害人參加人。」

原來如此。中原看著里江。前岳母看著他用力點了點頭,似乎下定了決心。

中原的咖啡送上來了,他喝了一口黑咖啡。

「最初是檢察官建議我加入被害人參加制度。」里江說,「但是,當時我拒絕了。」「為什麼?」

「因為上法庭……不是去旁聽,而是要詰問證人或是被告,我想我沒有能力做這麼高難度的事,但之後山部律師聯絡我,希望我無論如何都要加入被害人參加制度……」

「因為我認為這是濱岡小夜子女士的遺志。」山部有力地說。

「遺志……什麼意思?」

「就是要讓被害人和遺族成為審判的主角。以前的審判都是以法官、律師和檢察官為主,根本無法反映被害人和遺族的心聲,只是一味地討論殺了幾個人、怎麼殺的,是計畫性殺人,還是臨時起意這些表面化的問題,決定被告的刑期,幾乎完全不考慮該犯罪行為造成了被害人或遺族多大的悲傷和痛苦。我相信你應該也深切體會到這件事。」

「你說得對。」中原點著頭。

山部拿起了咖啡杯。

「你對濱岡女士遇害事件的量刑有什麼看法?你之前曾經和濱岡女士對這方面很有研究,應該可以大致猜到吧。」

「量刑嗎?」中原看著杯中的液體,回想起佐山對他說的話,「據我所知,這次只是為錢財而行凶殺人,亮出菜刀威脅小夜子交出錢財,小夜子逃走了,所以從背後捅她。」

山部既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問了一句:「如果是這樣的話呢?」催促他說下去。

「如果是強盜殺人,法定刑期為死刑或無期徒刑,凶手有沒有前科?」

「沒有。」

「而且隔天就去警局自首,我沒見過凶手,所以不太清楚,他有反省的態度嗎?」「據檢方提供的資料,被告一開始就頻頻向被害人道歉,可以感受到他道歉的誠意。」

「那根本只是說說而已,」里江在一旁插嘴,「他去自首,也只是希望減輕刑責而已,根本不是因為反省。」

「另外,還透過律師轉交了道歉信,但並不是被告本人寫的。」山部說。

中原有點不太瞭解狀況。

「信嗎?不是被告寫的?那是誰寫的?」

「被告的女婿。被告有一個女兒,是女兒的丈夫寫的。」

中原越來越搞不懂了。如果是被告的女兒寫的,還合情合理,但為什麼是女婿寫的?

「他在信中說,這次的事,他也要負一部分的責任,」山部繼續說道,「照理說,應該照顧岳父的生活,但因為沒有好好照顧,導致貧窮的岳父一時鬼迷心竅,鑄下了大錯,所以,他們也有一定的責任,如果可以,希望可以當面道歉。」

這樣的發展完全出乎中原的意料之外。之前曾經聽佐山說,凶手有一個女兒,嫁給一名醫生,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中原問里江:「妳見過他了嗎?」

「才不要見他呢。」她不悅地皺起眉頭,「即使他來道歉,也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這個女婿的行為會對審判有影響嗎?」中原問山部。

「很可能以瞭解被告生活的情狀證人身分出庭,請求酌情減輕刑責,今後將協助被告更生,請求法官做出充滿溫情的判決。」

「既然這樣,」中原抱起雙臂,「應該不會判死刑,況且,檢方也認為被告有反省的態度,我看應該會判無期徒刑。」

山部點了點頭,喝了一口咖啡,放下了杯子。

「我也有同感,如果沒有出現新事證,檢方應該會求處無期徒刑。辯方恐怕會請求二十五年的有期徒刑,但因為被告準備了凶器,所以計畫性並不低。如你所說,法官恐怕會判處無期徒刑,也就是說,這場審判在開始之前,就已經知道結果了。」「所以,審判沒有意義嗎?」

「不,完全相反,有很大的意義。審判並不是決定量刑而已,必須控訴被告的犯罪行為有多麼嚴重,必須讓被告知道,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如果無法達到這個目的,遺族無法得到真正的救贖。我也這麼告訴濱岡女士的父母,請他們加入被害人參加制度。」

中原完全理解山部說的話。在愛美遇害事件中,他們無法把失去愛美的痛苦告訴被告。中原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里江。

「雖然很辛苦,但請你們加油。」

「我會和老公一起加油,困難的事都已經交給山部律師處理。」

「交給我吧。」山部點了點頭。

中原之前就聽說,犯罪被害人參加刑事審判時,可以委託律師協助做很多工作。「我瞭解了,我會持續關注這場審判。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事?」

山部坐直了身體,看著中原說:

「其實我在考慮,也許要請你站上證人席。」

「我嗎?但我對這起命案一無所知。」

「但你比任何人更瞭解濱岡小夜子女士。因為曾經經歷過一段痛苦的經驗,所以她才會持續參加支持犯罪被害人的活動。如今,她自己也遇到了類似的事件,為了讓凶手瞭解自己的罪大惡極,為了讓法官瞭解小夜子女士死得多冤枉,希望你能夠站在法庭上告訴大家,小夜子女士是怎樣一個人。」

聽著山部說話時,中原想著完全相反的事。自己比任何人更瞭解小夜子嗎?果真如此嗎?雖然曾經一起痛苦、悲傷,但也許自己並不瞭解她,所以才會離婚。

「道正,」里江叫著他的名字,「我們之所以下定決心加入被害者參加制度,除了山部律師說的這些情況以外,還有另外的理由。」

「什麼理由?」

「因為,」里江露出嚴肅的眼神,「我們希望被告被判死刑。」

中原大吃一驚,一時說不出話,看著里江滿是皺紋的臉。

她的嘴角露出笑容。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白費力氣?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希望被告被判處死刑。當我們得知被害人參加制度時,聽到了一件很有用的事,就是除了檢察官以外,我們也可以求刑。按照目前的情況,檢方應該只會求處無期徒刑,但我們要求處死刑。山部律師,如果我們要求判處被告死刑,你無法拒絕受理我們的委託吧?」山部點了點頭,「妳說得對。」

「我們想要聽這句話,」里江對著中原說,「我們想聽求處被告死刑這句話,即使無法如願,至少希望在法庭上聽到『死刑』這兩個字,你應該能夠瞭解我們的心情吧?」

里江的雙眼漸漸紅了起來,中原深有感慨。死刑—那是中原和小夜子曾經追求的目標。

「律師,」里江轉頭問山部,「我想讓道正看那份東西,沒問題吧?」

山部緩緩眨了眨眼睛後,點了點頭,「應該沒有問題。」

里江從放在一旁的拎包中拿出一疊A4大小的資料,用大型長尾夾夾了起來,厚厚的一疊超過了十幾二十張。

「你還記得日山小姐嗎?她是小夜子女子大學時的同學。」

「日山千鶴子小姐嗎?當然記得。」今天又聽到這個名字實在太巧了。中原告訴里江,今天剛好收到了她寄來的雜誌。

「有這種雜誌嗎?那我回家的時候去書店看看,我在守靈夜那天也和日山小姐聊了幾句,但她告訴我的不是雜誌,而是關於書的事。」

「書?」

「單行本的事。聽日山小姐說,小夜子寫了一些稿子,想要出書,據說差不多快完成了。日山小姐說,如果我想幫小夜子出版,她可以提供協助,雖然我覺得這個主意很棒,卻找不到小夜子寫的稿子。那時候,小夜子的電腦被警方拿走了,當電腦送回來後,在電腦裡找了一下,結果就找到了這份稿子。」

中原接過那份稿子,第一頁上寫著標題。中原看了一眼,立刻嚇了一跳。標題寫著——『以廢除死刑為名的暴力』

「我猜想日山小姐說的就是這份稿子。」

「似乎是小夜子投入了很多心力完成的力作,我可以看嗎?」

「當然啊。」

他翻了一頁,橫式列印的文字映入眼簾。在『序言』之後,有以下這段文字。

『假設有個孩子,要讓他贊成廢除死刑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法律禁止殺人,死刑這種制度是國家在殺人,但終究是人在營運國家,所以,死刑制度充滿了矛盾—只要這樣告訴小孩,小孩子十之八九會同意。』

小夜子又繼續寫道,『我也希望自己是可以接受這套說法的小孩子。』

中原抬起了頭。

「原來她在寫這些東西。」

里江眨了眨眼睛。

「小夜子家裡堆滿了很多書和資料,都是關於死刑和量刑的內容,我猜想她應該很認真地寫這些東西。」

中原再度看著標題說:「以廢除死刑為名的暴力……喔。」

「我相信你看了之後,就可以瞭解我們的心情。」

「我可以帶回去看嗎?」

「我今天帶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帶回去慢慢看。」

「我們打算在開庭時,把這份稿子交給法庭,」山部說,「你看了之後就知道,上面也提到了你們經歷的那場審判。為了顧及隱私,有些部分用了化名,但如果有什麼問題,請你告訴我。」

「好,那我回去再看。」

中原把稿子收進自己的皮包後,又看著里江和律師說:

「聽說凶手的女婿寫了一封道歉信?」

「對,雖然和他太太一起具名,但看信的內容,應該是凶手女婿寫的。」山部回答。

「是喔,」中原嘟噥了一句,「加害人的家屬寫道歉信給遺族的情況很常見嗎?」「並不少見,只不過——」山部停頓了一下,微微偏著頭,「只不過通常都是被告的父母寫給遺族,因為父母認為自己要對兒女所做的行為負起責任,但很少有兒女寫這種信。」

「而且是女婿……」

「嗯,」山部說:「至少我之前沒聽過有這種事。」

「聽說是醫生?」

山部瞪大了眼睛,「你知道得真清楚。沒錯,是醫生。」

「是刑警來找我時告訴我的,既然是醫生,經濟上應該很寬裕啊。」

「應該吧。呃,聽警方的人說——」山部從皮包裡拿出小型筆記本,「他在慶明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工作,在靜岡縣富士宮市出生、長大,老家也很富裕。他的太太和被告一樣,都是富山縣人,結婚前在神奈川縣的一家公司上班,和被告已經多年未見,兩年前才重逢。信中也提到,他們父女關係並不好,他們之所以沒有在經濟上援助岳父,應該也有複雜的原因,這方面的情況也許會在法庭上有進一步瞭解。」

聽到山部這麼說,中原發現對事件的態度和之前稍有不同。以前從來不曾想到加害者的家屬。蛭川有一個弟弟,但從來沒有來法庭旁聽,當然也沒有以情狀證人的身分站在證人席上。

之後,他們喝著冷掉的咖啡,聊著彼此的近況。小夜子的父親宗一最近身體不好,所以今天沒有一起來。

「自從小夜子出事後,他好像一下子變老了,也瘦了五公斤。」

「那可不行,必須有足夠的體力才能撐過審判。」

「是啊,我回去之後會告訴他,說你也這麼說。」

中原喝著咖啡,想起在愛美的案子審判期間,自己和小夜子也瘦了不少。

和里江他們道別後,中原在回家之前,去了經常光顧的定食餐廳吃了晚餐。小夜子遇害的那天晚上,中原去了那家餐廳,所以有了不在場證明。案發之後,他有一段時間沒來,但兩個星期前,再度開始來這裡吃晚餐。熟識的店員看到中原後,什麼也沒說。也許刑警並沒有來這裡確認他的不在場證明。

他在四人座的桌子旁坐了下來,點了一份今日特餐。只要點今日特餐,每天可以吃到不同的菜色。今晚的主菜是炸竹筴魚。

他拿出小夜子的稿子放在桌旁,一邊吃飯,一邊看了起來,但看了沒幾行就停了下來,因為他從字裡行間感受到小夜子的決心和鬥志,顯然不適合邊吃飯邊看。廢除死刑論者並沒有看到犯罪被害人的處境——他在腦海中回味著剛才看到的這句話。

『遺族並不光是為了復仇的感情,想要凶手被判處死刑。希望各位想像一下,當家人遭到殺害時,家屬需要經歷多少痛苦和煩惱,才能接受這個事實。即使凶手死了,被害人仍然無法復活。既然這樣,遺族到底想要從死刑中追求什麼,才能讓遺族獲得救贖?遺族之所以想要凶手被判死刑,是因為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救贖的方法。既然要求廢除死刑,那到底提供了什麼替代方法?』

中原沒有細細品嚐難得的炸竹筴魚,吃完飯後,踏上了歸途。

回到家換好衣服,立刻繼續看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看小夜子寫的文章,更不要說是這麼大量的文字。他不知道小夜子寫得好不好,只知道小夜子的文字很熟練。她顯然對自由撰稿人的工作駕輕就熟。他不由得產生了和文章內容完全無關的感想。

至於文章的內容——『即使法院做出了死刑判決,對遺族來說,並不是獲得勝利。遺族沒有得到任何東西,只是結束了必要的步驟、完成了理所當然的手續而已。即使死刑執行後也一樣,心愛家人被奪走的事實無法改變,內心傷痛也無法癒合。或許有人說,既然這樣,不判死刑也沒關係。不,有關係。如果凶手繼續活著,「為什麼他還活著?為什麼他有活下去的權利?」這個疑問會一直侵蝕遺族的心。有人認為,可以用終生監禁代替死刑,但這些人完全沒有理解遺族的感情。即使判處終生監禁,凶手還活著,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每天吃飯、和別人聊天,也許還有興趣愛好。光是想像這件事,對遺族來說,就痛苦得想死。所以,在此一再重申,遺族絕對無法從死刑判決中得到任何救贖,對他們來說,凶手的死是理所當然的事。俗話常說,「殺人償命」,但對遺族來說,凶手的死根本不是「償還」,只是走出傷痛這條漫漫長路上的某一站而已,而且,即使經過了那一站,也無法看到未來的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克服什麼、走向哪裡,才能夠得到幸福。但如果連這種為數不多的歇腳站也被奪走,遺族到底該怎麼辦?廢除死刑,就是這麼一回事。』

看到這裡,中原覺得言之有理,自己內心也有和小夜子相同的想法。文章中所寫的內容,完美地表達他內心的想法。反過來說,在看這些文字之前,他無法清楚而具體地表達這種想法。

死刑判決只是歇腳站——

沒錯。中原點著頭。在審判期間,一直以為死刑判決是目標,但是,當知道並不是這麼一回事時,好像反而墜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中原繼續往下看。小夜子除了陳述自己的論點以外,還列舉了幾個實例,並介紹了採訪相關人員的內容,當然也提到了愛美遭到殺害的事件。中原在文章中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名字——為蛭川辯護的律師平井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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