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出版(@bookspring.tw)張貼的相片 於 2017 年 1月 月 24 10:27下午 PST 張貼

(原書名:Lost and Found)

 

一切,從一封信開始說起……
兩個平凡人。交織出一段不凡的篇章。

● 英國亞馬遜的Kindle下載暢銷排行榜冠軍
●《週日郵報》的《You》雜誌愛書俱樂部選為「本月之書」
● 德國蘋果的iBooks盛讚:《失信招領處》是大家都應該要看的十大假期讀物之一。

 

【內容簡介】 

對凱洛來說,承認自己生活的種種挫敗,也未免太殘忍了一點。她的婚姻並不幸福,十多歲的女兒幾乎從來不與她講話,她覺得自己找不到生活的出路。所以她開始寫東西;不過,要是公開發表的話,只會更添沮喪吧,她不想要讓別人看到她的信,所以她也沒寫地址,只是畫上笑臉符號、將它們投入郵筒。

亞伯特在皇家郵政任職多年,距離退休已經進入倒數階段,長官交給他最後一項任務——待在郵件自動分類機後面的某個小房間、處理堆積如山的「無法投遞信件」。除了寫給聖誕老公公的信件之外,他意外發現了一封收件人地址為笑臉符號的信件。亞伯特打開了那封信,渾然不知自己的人生將就此翻轉……

 

【名人盛讚】

詼諧、不落俗套、感人至深……湯姆.溫特是功力一流的冷面笑匠。
——《每日郵報》

本書深入刻畫寂寞與渴望……湯姆.溫特不但讓讀者會心一笑,還會讓他們偶爾掩卷深思,看到結局的時候,會對得到第二次機會的真正意含、流下一抹感同身受的淚水。
——《The Lady》周刊

處處充滿感傷與令人捧腹大笑的情節,觸動人心。
——《Candis》周刊

這本小說以悲涼的倫敦郊區作為背景,黑色喜劇風格鮮明,描繪日常生活的筆法溫暖,讀來毫不費力、但卻依然令人動容,也許這就是生活日常的內蘊。
——《NewBooks》雜誌

創意十足,驚奇連連……令人熱血澎湃。
——《Saga》雜誌

湯姆.溫特的筆觸平易近人,展現了溫厚的風趣機智,但拿捏分寸依然十分敏銳,不致流於濫情。
——BookOxygen.com

讓我暢懷大笑的好書……應該要人手一本才是。
——TheBookbag.co.uk

充滿智慧與冷面笑匠式幽默的黑色喜劇……好氣又好笑,冷酷又溫暖。
——《周日郵報》

這是本輕鬆好讀而不失辛辣的作品,充滿巧妙(有時候略帶嘲諷)的趣味。
——《前鋒》雜誌

令人感動的好書,裡面充滿了我之所以熱愛閱讀的所有元素精華。
——英國亞馬遜前千大書評家Quicksilver

 

【作者簡介】湯姆.溫特 Tom Winter

Tom Winter

湯姆的首部小說《失信招領處》,已翻譯為五種語言版本。二〇一三年八月,《週日郵報》的《You》雜誌愛書俱樂部將其選為「本月之書」,同年夏天也榮登英國亞馬遜的Kindle下載暢銷排行榜冠軍,德國蘋果的iBooks更盛讚本書為大家都應該要看的十大假期讀物之一。

 

【譯者簡介】莊瑩珍

社團法人台灣動物與社會發展協會理事長,犬隻行為諮商師暨「狗狗親子教室」資深講師,現就讀於國立師範大學翻譯學研究所碩士班。興趣是擔任溝通橋樑,所以大學時轉到台大農推系就讀(做農民與研究單位的橋樑),畢業後研究動物行為(做飼主與伴侶動物的橋樑),並一直擔任譯者(做作者與讀者的橋樑)。參與書籍翻譯作品包括:《落難佳偶》、《寵物鳥百科全書》、《2008世界現況》、《寵物墳場》、《三重死亡》、《雷德利一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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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內文試閱】

凱洛

1

凱洛想得一種病。不要會致命的那種病,也不要會留下永久傷殘的那種。話說,她並不渴望把車停在殘障停車格的權利,雖然那真的很方便。

「的確,我的人生並不精采……」凱洛想這麼對人們說:「但那都是因為……痲瘋病。」

她想像著人們會同情地點點頭(同時,他們也會默默地退後幾步),而且就算這樣,她每天早上照鏡子時,可能也會覺得好過些——鏡子裡看到的自己就會是一個一輩子沒有什麼成就的中年婦人,因為她沒有辦法;因為得了痲瘋病,所以她的時間都得用來撕掉身上的死皮、檢查自己身體有沒有什麼部位不見了。

如果上班又遲到的時候,凱洛就可以這麼說:「是,我知道我在這方面很差勁,但好消息是我找到了兩根手指頭。」

然而並沒有,她沒有得什麼病,沒有任何藉口可供藏身。凱洛有個丈夫,是個公認的笨蛋,可惜就實際面而言,這不能算是「她的」殘障。凱洛還有個女兒——嗯……在這件事情上她還能說些什麼呢?生產之前的那幾個月,凱洛把所有找得到的育兒書籍全都讀過。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應該去讀《孫子兵法》還比較適合,或是讀那些針對狂暴型靈長類動物所做的田野調查報告。

當然,凱洛從沒想過做媽媽會是這種感覺。但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逐漸變形成為一個青少年,真是一種心驚膽戰的經驗,就像坐雲霄飛車爬到第一個高峰、正準備向下俯衝時,才發現自己的安全帶斷掉了。

現年十七歲的女兒即將進入獨立自主的時期,全世界都在她的腳下。而凱洛現在則坐在回家的公車上,望著被雨水打濕的車窗,什麼都看不清楚;模糊難辨的都市街景,破碎而不真實,就如同凱洛的人生——隱隱約約的街道路牌,邊邊角角的商店櫥窗,但沒有什麼完整的畫面,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讓凱洛一看就說:「啊,那就是我住的地方。」

因此,將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就走到了這一步:

「我要走了。」

凱洛把這句話多加玩味,心裡已經覺得可惜:這句話她竟然只能說一次。想到這麼多年來的沮喪全都濃縮在這四個字裡頭,就彷彿有種奇怪的、幾近核子彈的威力加諸在這句話上頭,好像這句話從凱洛口中迸出的瞬間,就會不小心夷平整個倫敦。

凱洛知道自己會在今天晚餐的時候告訴丈夫,雖然她現在還不確定「該怎麼」提起話頭。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凱洛會送上比平常更好吃的甜點——碰巧,也是她最愛的那一種——不過,她會盡力讓這個舉動看起來像是在安慰丈夫,而不是在慶祝。

 

 

2

 

隔了十二、三英里的距離,景物竟然會有那麼大的差異,真是令人意外。凱洛看過參加半程馬拉松賽的選手跑過終點線時,紅噗噗的臉龐上都帶著大大的笑容。這種心情轉變就無法套用在倫敦上——從西敏寺到克羅伊登的這十二英里中,倫敦從一個充滿公園與宮殿的市中心漸漸進入這個毫不起眼、住滿通勤族的郊區,成堆的灰色水泥建築。要說倫敦市的範圍「結束」在克羅伊登,這只對了一半:喪失希望又精疲力竭,倫敦其實是緩慢地爬進克羅伊登,然後死去。

當然,和凱洛同樣住在克羅伊登的人們並不見得願意承認這一點。那些工作過度的中產階級仍然希望能相信夢想——所以會在週日下午幫愛車打蠟,會用香氛蠟燭和可愛瓷器來裝飾窗台。

凱洛從公車站趕回家的途中,努力不去想到鄰居的生活習性、努力不去在乎這整座城鎮其實是個通往死胡同的迷宮——要說這裡是讓人安居的所在,倒不如說是個公共培養皿還來得貼切些。今天晚上,凱洛就要切斷自己和這個地方的聯繫;很快地,她就能自由漂離。

「凱洛!」曼蒂‧荷頓從附近的一幢屋子跑過來,每跑一步都引得她渾身上下的鐲子和人造珠寶叮噹作響。「鮑伯和東尼今天晚上要比賽射飛鏢,叫我們去酒吧和他們碰頭。」

「什麼?」

「鮑伯和東尼——」

「不,我是說鮑伯從來沒提過今晚要去酒吧的事。」

「那又怎樣?」曼蒂輕蔑地哼了一聲。

有一度,凱洛很想知道:如果把曼蒂的頭壓在水裡,那個哼聲聽起來會是什麼感覺——也許乾脆就一直把她的頭壓著、壓在水底,直到她不再抽搐、全身冰冷為止。

凱洛突然意識到曼蒂在說話。

「……今天是星期二,又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凱洛瞄一眼自己的購物袋,甜點幾乎要從袋子口冒出頭來。「我原本想要和鮑伯聊一下,只是這樣而已。」

「妳也可以在酒吧裡和他聊啊,傻瓜!要不要我三十分鐘後來找妳?」曼蒂的眼睛瞟過凱洛身上穿的衣服,臉上現出一抹可憐對方的神色。「這樣妳就有時間換衣服。」

 

 

凱洛終於踏進家門的時候,整個房子看上去簡直像是遭了小偷一樣——那種凌亂並不是東西四散各處的那一種,而是……彷彿在凱洛出門的這段時間裡,整幢建築物被人從地基連根拔起、然後再被亂踢了一陣。

凱洛在樓梯口遲疑了一會兒,確定女兒蘇菲身在屋子裡的某個角落。對凱洛來說,「一個青少年能夠在一個只有三個房間的屋子裡徹底隱形」這件事情明確代表了:蘇菲具有游擊隊的天性,厲害的程度足以令越共和塔利班都顏面掃地。

「蘇菲?」

一片安靜。

凱洛思索著要不要走上樓去說「哈囉」——也許是想要做一些這十七年來都想做的那種母親和女兒之間會有的互動——不過,凱洛又冷靜地想了一下。「和蘇菲簡單講個話」既然已經變成很少見的狀況,似乎應該保留給有重要事情要說的時候——「是的,我要離開了。」「不,我不會再回來了。」

凱洛突然感到一絲罪惡感,不是因為自己即將說出那些話,而是因為自己很開心能夠說出那些話。蘇菲並不是個壞孩子,只不過,如果這是場郵購交易的話,蘇菲不會是凱洛會選擇的品項。她真正了解女兒的部分只有一點:蘇菲從鮑伯身上遺傳下來的特質——例如,有能力將屋子搞得一團亂,而且認為凱洛永遠會去處理善後。除此之外,蘇菲身上的其他特質都令凱洛覺得很莫名其妙、難以理解。就連蘇菲的聰明都像是某種生產線上的錯誤:一個聰明、好學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基因組合所產生的後代呢?這是一個凱洛沒辦法回答的問題。這個問題令凱洛隱隱約約感覺:獲得了這個看似人人稱羨的女兒,導致她錯過了「會愛她、需要她」的那種女兒。

凱洛一邊想著「冰箱充電的聲音應該會激發人體內臟的反應——畢竟,就算是聰明人也必須要吃飯」,一邊努力處理甜點: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袋,萬分謹慎地把甜點放在盤子上,再把盤子滑進冰箱裡,卻又笨手笨腳地發出瓷器碰撞金屬表面的聲音。

在隨之而來的靜默之中,凱洛決定今晚不要去酒吧——也許連滿身香水味的曼蒂前來時也不應門了。相反的,凱洛要等鮑伯回到家,再開始摧毀兩人共同的生活,就像蝴蝶必須破繭而出才能重生一般。

 

 

3

 

是的,凱洛終究還是去了酒吧;是的,她一整個晚上都覺得自己像個沒骨氣的可憐蟲,深怕做出任何令他人失望的事情——然而,這種感覺早已不是第一次。過去二十年來,如果不能算是面對這種羞辱的漫長演練,又能算是什麼呢?

凱洛和鮑伯回家的時刻終於到來,而兩人在車上異常沉默。凱洛曾經聽說過:動物在地震發生之前的幾小時、甚至是幾天前就能感應得到。眼前也是這種情況嗎?凱洛瞥一眼正在開車的鮑伯,很確定現在如果能夠把鮑伯的頭蓋骨掀開,只會看見一個凹陷、空洞的空間,也許只會有一盞紅色的小燈在黑暗中閃爍。

「我沒料到今晚會是酒吧之夜。」凱洛說。能夠開口做「這番交談」感覺很棒,這是她邁向自由的第一步。

「不,這是臨時起意的。我……我想說能出門走走也不錯。」

「其實,我原本希望我們可以聊一聊。」

鮑伯看起來似乎有所警覺。「什麼,妳和我?」

「是的,鮑伯,你和我。」

鮑伯的雙眼圓睜,凱洛一度以為他可能有某顆動脈瘤爆了——的確,這對凱洛的婚姻來說倒是個方便的結局,不過,她並不希望發生在時速六十英里的汽車上。

「鮑伯,你還好嗎?」

雙眼仍舊圓睜著。

「鮑伯?鮑伯,停車。」

沒有反應。

「鮑伯!把車停到路邊!立刻!」

終於,他們的車開始減速。

等到車子完全停下來的時候,鮑伯癱軟在駕駛座上。「妳知道了,對不對?」

凱洛瞪著鮑伯,心中極度疑惑,以至於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原本打算要離開他。「知道什麼?」

「這就是為什麼我希望我們待在酒吧裡度過這一晚。」

「鮑伯……」

「妳明白的,為了放鬆。」

「鮑伯……」

「我想說這樣可以分散掉注意力。」

「看在天殺的份上,你快說!」

鮑伯開始啜泣。「我長了一顆腫瘤,在睪丸上。」

「哦,該死!真抱歉……」凱洛想要伸手去抱他,但是被安全帶卡住。凱洛七手八腳地解開安全帶,終於可以轉過身去面對鮑伯。「聽著,鮑伯,一切都會沒事的。」

「我一直希望腫瘤會自動消失,但是……」

凱洛握住鮑伯的雙手,情感豐沛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嗯,沒有關係的,我都了解。」

「我只是以為一場飛鏢比賽……我不曉得,這聽起來很瘋狂,但我以為那會給我帶來好運。」

「那你贏了嗎?」

「沒有。」鮑伯開始哭得更大聲。

「鮑伯……」

「如果我失去了蛋蛋該怎麼辦?」

即使凱洛的同情心是自然而然地湧現,這時候的她也突然想到:鮑伯是個四十幾歲的男人,過著一種幾乎沒有性愛關係的婚姻生活——在這種情勢之下,他的睪丸早在數年前就已經變成毫無用處的裝備。

「如果擴散了,那又該怎麼辦?」鮑伯語氣更加驚慌地說道。

「鮑伯,可能一切都沒事啊,不過是個腫塊而已。」

鮑伯強忍住眼淚。「我不想死。」

而就在這個時候,凱洛真的為鮑伯感到難過——這個成年男子縮小到一種無能為力的狀態。

「明天一早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醫生,好嗎?」

凱洛想像著醫生會笑著告訴他們:那顆腫瘤沒什麼,不過就是把鮑伯的心理衰老具體呈現在生理狀態上。然後,在他們回家的路上,凱洛就會告訴鮑伯:她並不愛他,從來沒有真正地愛過他。一劑尖刻的現實之後,再施以一連串的抗生素治療,從此以後,凱洛和腫瘤就會雙雙消失於鮑伯的生命之中。

然而現在,鮑伯在這裡,抬眼望著凱洛,滿臉懇求、神情絕望、萬分恐懼。

「天哪!」鮑伯說:「我好愛妳!」

「我知道。」凱洛只擠得出這句話。不過,鮑伯依舊凝望著她——這個身上帶有一顆不祥腫瘤的男人;這個男人,只要簡單幾句話,就能夠讓他的天地瞬間變色。

「我……」凱洛近乎結巴地說:「我也愛你。」

 

亞伯特

 

4

 

「我認為它卡住了。」

「嗯,我知道,亞伯特。」

「可能有張郵票沒貼牢或什麼的。」

亞伯特帶著一種恐懼的表情盯著那台郵件分揀機。這台機器讓他聯想到電視上看過的那台「強子對撞機」,理論上,強子對撞機可以解釋宇宙中的萬事萬物。當然,英國皇家郵政信件分揀中心裡的這台機器小得多——它並不會在南倫敦地底下繞行四十英里或有其他類似的功能——但是,它仍然具備令亞伯特感到不安的特質。這台機器可以記住所有經其分揀的信件收件者姓名,而且,坦白說,這台機器比那些所有人加起來都要來得聰明——因此也就形成了下一個疑問:為什麼要把這麼聰明的機器只用來分類信件?這就像是要求愛因斯坦去泡杯茶。

「這東西有祕密。」亞伯特說:「記住我說的話。」

「什麼祕密,亞伯特?」新進菜鳥說這句話的時候臉都揪成一團,顯然認為老鳥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高深莫測。

「我說過我沒辦法幫你。」

「我沒要你幫忙,技師一個小時之後就會過來。」

亞伯特拖著腳離開時想道:這也是一件和以前不同的事情。他還記得以前的年代,一個年近退休的男人會被視為英雄般崇拜。新進的菜鳥若能夠被老人打個耳光,都會覺得自己擁有與眾不同的特權。

「這個世界瘋了……」亞伯特自言自語道:「所有的好人都死了、消失了……」

雖然根本沒人在聽,亞伯特還是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說。他已經很害怕那不斷逼近的退休日,實在沒有必要讓這一天提早到來。

對面的房間裡傳來一個聲音。「你是個幸運的渾蛋,亞伯特,你知道嗎?」

亞伯特抬起頭,看見他的督導達倫走過來——他是一個四十餘歲的中階經理,對寫字夾板有特殊愛好。

「再過兩個禮拜,你就全部結束了,對吧?」突然,空氣中凝結著緊張的氣氛,鴉雀無聲。「我指的是這份工作,你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可以自由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我寧願繼續工作。」

「少來了,你才不是真心那麼想。」經理沒等亞伯特回答。「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嫉妒你。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可以做些園藝……」

「我住在一幢公寓。」

「那麼,窗台上的盆栽也很棒,那也是一門真實的藝術呢!還有,孫子們一定會讓你忙不過來。」

他沒有子嗣,不過,亞伯特決定不把這件事說出來。「沒有家庭」這件事情似乎總是會讓別人心生警惕。亞伯特幾乎可以從旁人的臉上看出恐懼的表情,那種表情好像在說:因為他無妻無子,說不定哪一天就會開口要求「他們」帶他去上廁所或幫他洗個澡似的。

「……而且孩子們都愛主題樂園,我敢打賭,所有的主題樂園對領養老金的人都有特別優惠。」

「如果沒別的事,我的貓會很高興我回去陪牠。」這是亞伯特能夠篤定說出來的唯一一件事情:他的貓是他生活中除了自己之外的唯一生物,而且無論如何都會持續地需要他、喜歡他。

「那你就去吧。」達倫回答:「小孩子也愛動物。」他以一種老練、氣派的方式看一下自己的手錶。「你現在是當紅炸子雞,如果需要任何東西,就讓我知道,好嗎?」

達倫迅速離開了,快得亞伯特都還來不及回應——懇求對方讓他繼續工作,或者,請對方把他帶到外面一槍給斃了。

亞伯特還望著達倫離去的背影時,有一個在行政中心工作的女孩子走過來。

「亞伯特?」那女孩用一種睜大眼睛、通知壞消息的彆扭態度說:「你的鄰居剛剛打電話來,是關於你的貓……」

 

5

 

至少,葛蘿莉亞沒有死。在這種姿勢下,牠有點難抱。而且,明明只有兩隻腳上了石膏,竟然會變得那麼重!但是,至少牠還活著。

如果是一隻年輕點的貓,往下跳的時候,可能會控制得比較好。不過,一隻年輕的貓應該不會從六樓高的窗戶往外跳。

亞伯特心想:這就是老年的缺點,腦袋開始不靈光了,偏偏這又是你最需要腦袋的時候。

亞伯特還沒有到那個階段,但是他不曉得再過幾年會怎麼樣——誰會來阻止他穿著睡衣逛大街、或是在鐵軌上散步呢?亞伯特以往都告訴自己:葛蘿莉亞可以穩定他的情緒,但現在已經很難說了。

空中傳來喧囂的人聲,年輕人因為喝啤酒而臉頰泛紅。亞伯特加緊腳步——對他來說,此時街上已經太過安靜,這是在提醒他:黑夜來臨,應該要在家裡躺好。

在這種情境下,亞伯特很高興自己穿著英國皇家郵政的制服,外套上的標誌就是向世人宣告亞伯特畢生的平凡任務:毫無偏頗地遞送郵件,不論收件者是聖人還是罪犯。

現在,再過幾個星期就得要退休了,亞伯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保留那件制服外套——雖然就算真的可以保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用來做什麼。當然,亞伯特會想要繼續穿著制服,但他也可以想見那會引來各式各樣的麻煩:走在街上會有許多人向自己抱怨信件遺失的問題,還會有人想知道「為什麼十英里外的一封快捷郵件得要花四天才能送到?」亞伯特上班的時候,每天都聽得到這樣的抱怨。他心想:也許,只要偶爾在家裡頭穿就好了,也許只在星期日穿吧。然而,亞伯特想像未來的景象——每一天感覺起來都會像是星期天,到時候怎麼辦?

葛蘿莉亞喵了一聲,顯然對……嗯,所有事物……都很不爽。

「看看妳,他們把妳變成遲鈍的機器貓了,對不對?如果我有這樣的腿,可以把別人給搥死呢!」

受到這個念頭的激勵,亞伯特走起路來挺得更直些,邁步走入像是由雕花石牆所圍起來的空間,踏上陰暗的樓梯井,進到他稱之為「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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