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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排曾經有著高貴風貌的長屋中,一名年輕長腿女子走了出來。她身著一襲既服貼又輕盈的絲質短洋裝,步入美好的六月陽光中,迎接生命的最後一個早晨。
這些高聳的白色洋房與布萊頓海濱步道僅有一步之遙,一世紀前,這裡都是倫敦客的週末度假別墅,但現在只見牆面因鹽分侵蝕而剝落,在骯髒的外表下,內裡已被切割成廉價公寓。曾幾何時,銅製門環被訪客對講機取代。旁邊還有鮮豔俗氣的租屋告示板,其下有數個爆滿的垃圾袋。街上塞滿汽車,每輛都凹痕累累、鏽跡斑斑,大片的鴿子與海鷗排泄物則有如空襲掃射過後鋪落在每台車上。
然而那名年輕女性與周遭的一切呈現全然的對比。她不經意甩動的如雲秀髮、閃亮的卡地亞手環、斜垂著的名牌包、結實的身材、小麥色的嬌嫩肌膚,以及帶有一絲性感情慾的三宅一生香水味。她看起來十分適合在頂級百貨裡挑選家飾用品,在私人俱樂部品酒,或者在南法聖多佩斯的海上,閒坐在豪華遊艇上享受人生。
以一個靠著微薄獎學金勉強過活的法學院學生而言,她過得還真是不錯。
但珍妮.史崔頓在母親過世後,實在太受寵溺;所謂的「勉強過活」,她根本想都沒有想過。賺錢對她而言實在太容易,不過,以律師身分賺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目前在布萊頓一家法律事務所實習,跟著一名專門處理離婚案件的事務律師1學習。她很喜歡這份工作,雖然有些案子她認為古怪得很。
訊息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此時,珍妮正往她那台紅底白紋的Mini Cooper走去,她看向手機螢幕:
【今晚八點半?】
珍妮露出微笑,簡短地回了【XX】(譯註:用以表達情感,從友誼到愛情皆可,比方說可表示親吻,或擁抱,依個人主觀詮釋而有所不同。)2。待其他車輛通過後,珍妮打開車門,在車上坐了一會兒,一面考慮等會兒該做的事情。
她的愛貓賓思背上長了肉瘤;珍妮擔心肉瘤的狀態,想要帶賓思去獸醫那檢查。兩年前發現賓思的時候,牠是隻骨瘦如柴的流浪貓,當時,處於餓死邊緣的賓思,正努力撬開珍妮門外的垃圾桶蓋;從那時到現在,牠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跡象。賓思是隻情感充沛又惹人憐愛的貓,而且珍妮的生命中,也沒有多少可以付出寵愛的對象。她會試著預約晚一點的門診,如果可以在六點半看到獸醫,時間應該還很充裕,珍妮估算著。
今天午餐時間,她外出為父親挑選生日卡片和禮物—這週五他就要滿五十五歲了。珍妮已經一個月沒見到父親。父親從不提起,但是珍妮知道他很寂寞,也知道他很擔心營運似乎陷入困境的公司,而住得離家五十哩遠的自己,對父親的心情更不會有任何幫助。
珍妮繫上安全帶,完全沒有發覺盯著她的長鏡頭,在嘈雜的車陣中,她當然也沒有聽見兩百碼外,那台數位Pentax攝影機運轉的聲音。
透過攝影機的十字線看著珍妮,男人對著手機說道:「她要出門了。」
「你確定是她嗎?」手機另一頭回問的聲音,有如金屬般冰冷尖銳。
她真養眼,他想道。即使已經連續幾天幾夜、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盯著,觀看她依舊相當令
人享受。
「對,」他說,「我確定。」
未完代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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